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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事无须打听阿母都晓得,许多熟人自动上门告状来了。告啥状?说你笨说你傻说你中邪,才鬼迷心窍跟那男的相好。那男的有什么好,书没念几个,工作没个影,光会磨嘴皮子说哄人话——这是他(她)们的原话,你甭生气,甭管多难听,人家都是为你好,担心你上当受骗到时候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
女儿听这话,动动嘴唇想争辩,被她止住了。
我跟他(她)们说,我养的女儿我最清楚。她已经是大人,做事自有她主张,无劳你们操心操持。我明白你们好心好意,我替女儿心领——这样他(她)们也不好再说啥。
兄弟姐妹里你最让我省心,不似大哥那楞头青迷迷糊糊,老扰我心慌慌。我的意思你听着,你相好谁我不会干涉你,既不支持也不反对,只要你认定做得就做得,阿母无二话。不过有一条,虽然已处上对象,但你也不要逞强在你姐前头结婚,落人话柄,你记住这一条,我就放心了!
母亲说完揉揉眼睛头也不回,撂下春芳独自在房子里发呆。
几天后一个傍晚,晚饭后一家人散步的散步,串门的串门去,家里只有母亲与大女儿林春月、尾肠子林小山三人。姐弟俩坐庭院外长条禾架(1)上唠嗑,母亲忙完手头活也挪来凳子坐下歇息,她脸色不是很好,似乎有点累。
此时林春月已跻身大龄女青年行列,与她同龄那帮人大多已嫁作人妇,而她八字都还没一撇。按理从样貌讲她长得不差,高挑身段,不算黝黑的肤色,五官端正得像一把公平秤,而且她与妹妹一样,都是吃上公家饭的人!
单凭后一项,追她的人虽然不及妹妹林春芳多,但至少也不得一大队?外人眼里的她傻得像月宫里的嫦娥,单眷恋人所羡慕的琼楼玉宇,却不知今夕已是何年!
林春月今晚有预感,母亲黄名香似乎有话要说。果不其然,七弯八拐九兜转后,她终于马套辔头的的上路。
我说春月…
母亲没拿正眼看她,只支着头好像有点痛。
…阿母?
唔…春芳有相好的,你听说没?
听说过,也见过。咋啦?
见是见过,但不是很满意。她心里虽这样想,但说不出口——何况她揣测,这话只是个引子。
我说你(年纪)也不小,也该…母亲突然停下,似乎更头痛了,手掌摊开拍拍额头。
大女儿知道母亲下半截的意思,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。沉默一会,母亲忽然下定决定般说开了:
你一个大姐,总不会让妹妹压头吧?你瞅你交好的那帮人,还剩下几个没嫁人?你…
母亲喉咙如刺梗阻,难受得脸上乌云翻涌,没一会突然呜呜两声风来了,紧接着雨点几滴咔咔咔砸屋顶上,随后哗啦哗啦,雨水连珠掉下来。
母亲这一哭倒超出预料,几十年过来,印象里难得见她流泪,除去父亲过世那年太伤心以外。大女儿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,有些手足无措,她想说几句宽心她的话,然而思来想去竟不知从何说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