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目的是哭得双眼通红的娘亲,她单薄的衣衫破碎,浑身上下都是伤痕。
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,可是满身的刺痛迫使我不得不趴着。
四下破败不堪,到处漏风,墙角处结满蜘蛛丝。
娘亲告诉我,我昏迷后事情又愈发坏了。
宫人从我所住的偏殿里,搜到一整个妆奁的手帕,里头绣满了酸诗情诗,爱意满怀,还未来得及告知江逾白。
先皇后大怒。
说我还未成年,已如此孟浪,实属难教养,故而禀明先皇,将我从她名下除名,连同我的娘亲一起贬居霜降殿。
听闻先皇听到只是皱皱眉,云淡风轻道,“皇后,后宫是你在做主。”
霜降殿地处皇宫内最西侧。
所处之位最为偏远,又闹鬼,故而常年未有人往来。
先皇后打的让我们自生自灭的主意。
娘亲安慰我,“娘亲能和朝念在一起,无论在何处,都是好日子。”
我深以为然。
再也没有什么,是比和娘亲在一起更好的日子了。
我想要快些养好身子,好好打扫整理这霜降殿,再过不久,便要新年了。
我要和娘亲好好过年。
我熬过了一段整日发烧的苦日子,娘亲衣不解带地照顾我,冰凉的手探了我的额头无数次,有好几次,我都觉得我飘飘然。
脑子里都是从前被折磨的日子。
人家说,死前会有回马灯。
我想,那时我是要死了,可我又想,我不能留我的娘亲自己一个过苦日子,于是,我不得不睁开眼。
冷风灌了进来。
霜降殿外的小院里有灿烂的焰火余光散落,不远处似乎传来丝竹奏乐之声。
新年了。
我伸手拭去娘亲脸颊上的泪珠,挤出笑容,“新年快乐啊娘亲。”
“朝念希望每一日都能和娘亲在一起。”
“永远也不分开。”
我和娘亲在霜降殿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期。
娘亲绣工很好,我们常哀求过路的宫人将娘亲绣好的手帕带到宫外换银两或者吃食。
宫人很是敦厚。
一包桂花糕有十块,他总会给我们二十块。
我问他为何。
他说,“公主,你是冤枉的,不该受这样的苦。”
他说他囊中羞涩,无法再做更多。
透过门边狭小的缝隙,我迫切地想要看清来人的脸庞,他是这么久以来,第一个信我的外人,可无论我如何挣扎只能看到他衣袂的一角。
“能否请你低头看这缝隙。”我按下欣喜,“我想看清你的模样。”
外头静默几分。
一只眼眸迎入眼帘。
微微扬起的桃花眼,眼角处有一颗几乎不可闻的泪痣,少年眼神漆黑亮堂,宛如秋池溢满星光。
我愣怔片刻,轻声道,“谢谢你,可否问你叫什么名字?”
他忽而避开眼眸,转而起身。
许久才闷闷出声,“微臣,顾听风。”
顾听风,是个侍卫,话不多,有一双桃花眼,左眼下有颗极淡的泪痣。